如往年的8月底一樣， 高島屋日本橋店（Takashimaya Nihombashi）在一樓女裝層擺上各式夏裝，以及顯眼的紅底黃字 sale 標識牌，銷售人員整裝待發(fā)，唯一的差別是： 沒有顧客。
往常，高島屋日本橋店的年中促銷活動期間，能夠吸引成群的消費者結伴而來，但鑒于日本疫情反復，且仍未向海外游客開放，實體零售商即便有心招攬顧客上門消費，也沒有太大的成效。今年7月，高島屋日本橋店的銷售額同比下滑18%，而這往往是一年中該門店最忙的幾個月之一。
瑞士信貸證券（Credit Suisse Securities）的日本分析師 Takahiro Kazahaya 直言：“ 百貨店已經(jīng)成為一個消費者不想去的地方?！?
全球范圍內(nèi)，傳統(tǒng)百貨原本就一直在遭受電商的沖擊，疫情的出現(xiàn)更是雪上加霜。早些時候，美國奢侈品百貨集團 Neiman Marcus、老牌連鎖百貨 J.C.Penney 相繼申請了破產(chǎn)保護。（詳見《華麗志》：）
日本的百貨店素有全球“零售之王”之稱，亦被認為較其它國家的零售商有更強的生存力——一來是日本的電商普及率尚低，二是近年來蓬勃發(fā)展的旅游業(yè)。但疫情的出現(xiàn)，直接讓這兩個優(yōu)勢，成為日本百貨行業(yè)傳統(tǒng)商業(yè)模式的最大痛點。
過度依賴海外游客購物
日本百貨行業(yè)對旅游業(yè)的依賴頗重，部分百貨店30%的銷售額來自海外游客。
疫情對日本百貨店的第一波沖擊在今年年初。從1月27日開始，中國大陸禁止旅行團出游，此外，中國香港和臺灣、韓國等亞洲地區(qū)的赴日游客數(shù)量也大幅減少。隨后，日本加強了對入境游客的審查，直至禁止海外游客入境。
日本百貨店協(xié)會數(shù)據(jù)顯示，今年2月份，91家百貨門店的免稅銷售額同比下滑65%至110.2億日元，免稅消費人數(shù)同比減少68.3%至13.4萬人。
3月份，90家百貨門店的免稅銷售額同比下滑85.7%至47.5億日元，免稅消費人數(shù)同比減少93.4%至3萬人。
更大的沖擊則是在4月8日之后，日本本土宣布進入緊急狀態(tài)，要求百貨店及企業(yè)臨時關閉，以確保居民的安全，這一輪的封鎖時間超過了一個月。
日本最大的百貨店零售商 三越伊勢丹（Isetan Mitsukoshi Holdings）此前表示，2020年4～6月的第一季度，銷售額同比下滑46.7%至1316億日元，凈虧損305億日元（去年同時段為凈利潤61億日元）。集團指出，因疫情導致的非經(jīng)常性損失達到了122億日元。
而日本五大百貨巨頭中的另外四家：高島屋、J. Front Retailing、Sogo&Seibu、Matsuya（松屋）在3～5月期間，均出現(xiàn)了經(jīng)營虧損。
盡管目前日本的百貨店已經(jīng)重新開門營業(yè)，但高島屋表示， 整個行業(yè)“需要一段時間”才能恢復到疫情前水平。
疫情令日本消費者行為發(fā)生改變
Takahiro Kazahaya 也指出， 消費者行為有了不小的改變， 過去，消費者習慣坐新干線去市中心的百貨店消費，花幾個小時在商場中走走逛逛，現(xiàn)在則是自己開車去離家近的商店，買完需要的東西就走。“這是疫情時代消費者行為的新常態(tài)，落址市中心、車站附近的百貨店不再有特別的優(yōu)勢?！?
5月底，日本政府解除了緊急狀態(tài)，百貨店恢復日常經(jīng)營，但整體業(yè)績并未快速反彈。日本百貨店協(xié)會數(shù)據(jù)顯示，6月，日本全國百貨門店的銷售額同比下滑19%至3829億日元，大城市百貨店銷售額同比下滑了22%，非城市地區(qū)百貨店銷售額同比下滑11.3%。
而近來的第二波疫情——東京和大阪的單日確診人數(shù)創(chuàng)新高，或?qū)е掳儇浶袠I(yè)的復蘇進一步推遲。
加快數(shù)字化進程能否扭轉(zhuǎn)百貨業(yè)頹勢？
實體零售商備受煎熬的同時，電商平臺則借助疫情導致的全民居家生活這一形勢，卯足了勁往前沖。 亞馬遜日本（Amazon Japan）總裁 Jasper Cheung 曾表示：“盡管我們不會披露銷售數(shù)據(jù)，但顧客使用亞馬遜的頻率顯著提升，需求遠高于日常量峰值，比如說年終購物季。”
日本時尚電商巨頭 Zozo則在7月31日表示，預計2021財年，凈利潤同比增長47%。公司首席執(zhí)行官 Kotaro Sawada 表示，疫情期間，公司線上業(yè)務表現(xiàn)“強勁”。
全面電商化的趨勢之下，百貨店運營商也在加速數(shù)字化步伐：
- 三越伊勢丹希望，通過提高線上 SKU，推動本財年線上銷售額增長至300億日元（上一財年為250億日元）；
- 高島屋表示，第一季度（3～5月）線上銷售額同比增長89%，主要集中在食品和美妝品類，公司希望“能進一步加強”線上業(yè)務；
相比之下， 三越伊勢丹集團的線上銷售額僅為2%。該集團指出， 由于合作的多是高端品牌，后者更傾向于打造自有電商渠道，以至于集團在推廣自有電商渠道時困難重重。
但業(yè)內(nèi)人士指出，即便百貨店能提高線上銷售額， 電商也并不是“靈丹妙藥”。Takahiro Kazahaya 指出：“百貨店應該捫心自問，加強電商渠道真的能成為一項增長戰(zhàn)略么？”
Takahiro Kazahaya 認為，美國百貨巨頭梅西百貨（Macy’s）是一個很好的例子?！?019年，電商渠道貢獻了25%的銷售額，但公司還是在今年2月宣布關閉125家門店，裁員2000人。”
《華麗志》今年6月底的報道顯示，為了應對疫情沖擊，節(jié)約運營開支，梅西百貨宣布計劃裁員約3900人。（詳見： 梅西百貨裁員3900人，預計本財年可節(jié)約成本3.65億美元 ）
Takahiro Kazahaya 指出， 百貨店最吸引人的一點，在于集合了大量的高品質(zhì)商品?！八麄儯ò儇浀辏搶Ｗ⒂诩訌娺@一優(yōu)勢?！?
日本京都立命館大學（Ritsumeikan University）的教授 Shin Ikeda 表達了相似的觀點，“即便百貨店加強了電商業(yè)務，還是比不過亞馬遜?！?/p>
日本百貨業(yè)急需改進效率和盈利能力
業(yè)內(nèi)人士指出，日本百貨店急需改進的地方，在于自身運營的 效率和盈利能力。 與美國百貨店相比，日本百貨店運營商更加依賴租金。 這意味著日本的百貨運營商不用承擔太多庫存風險，但一定程度上推高了商品售價。Jefferies Japan 分析師 Mike Allen 則指出，“如果仔細研究租戶和百貨店的整個成本構成， 就會發(fā)現(xiàn)它的勞工效率特別低，而這種低效率導致的商品價格上漲，會趕走顧客。”
此外， 改變傳統(tǒng)的樓層和商品布局，亦是百貨店運營商面臨的一大挑戰(zhàn)。傳統(tǒng)的日本百貨店銷售額主要來自服裝品類，但日本百貨店協(xié)會數(shù)據(jù)顯示， 過去十年間，服裝銷售額減少了1萬億日元。
Mike Allen 認為，百貨店運營商的選擇之一，是 將更多的空間租給 Nitori、優(yōu)衣庫母公司迅銷集團（Fast Retailing）這樣的大型專賣店運營商。例如，今年2月，日本家電零售巨頭 Bic Camera 在日本最高端的百貨店之一——三越日本橋店（Nihombashi Mitsukoshi），開設了一家門店。
Mike Allen 指出，除去疫情的影響，電商并不能完全取代實體百貨店，“百貨店并不能被完全替代，問題在于人們到底有多需要它，以及它能有多高的效率?！?/p>
丨消息來源：日經(jīng)、官方財報、《華麗志》歷史報道
丨圖片來源：各百貨店官網(wǎng)
